一切,就從石破天驚的這個音開始。
這是舒伯特哀悼貝多芬亡逝的慟,還是訕笑自身的痴?
呂岱衛 l 文
1827年的夏天,舒伯特寫下了這首近似於獨白、呢喃的即興曲。幾個月前,他才為心中敬仰的偉人貝多芬扶棺送葬,內心悲痛萬分。然而在這些情緒中,承受更多的卻是自身的病痛與潦倒絕望的人生。
石破天驚之後,緊接而來的竟是沈痛無助的哀歌。樂曲的開頭與其說是即興曲,倒更像一首送葬進行曲,只不過參加葬禮的只有舒伯特一人。
然而隨著哀歌旋律持續前進,卻發現路上的隨行者越來越多,和聲的色彩越來越強烈,哀歌從低鳴到吶喊,霎時間竟讓旋律蛻變成了天籟。但這樣的天籟只是曇花一現,低音部的聲聲催促如同死神的召喚般,無論旋律如何變換,調性如何從暗到明,哀歌的動機總是如影隨形從聲嘶力竭到無力抵抗,到末尾一音才知天國已近...
舒伯特的音樂,是會說話的音樂,是有畫面的音樂。如同他絕美無暇的藝術歌曲,每一首歌曲都是一則故事,每一個音符都是一聲嘆息。
就在舒伯特為貝多芬扶棺的廿個月後,卅一歲的他追隨偉人而去。臨終前,身無分文別無所求,只冀望能葬在偉人身旁,永遠相隨...
還要再過四十年,人們才會明白當年這位害羞、顢頇的青年,竟為這世界帶來了這麼多美好的音樂,他的野玫瑰、他的菩提樹,永遠是這世界最美麗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