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0日

【絕地逢生、再創新猷的古典音樂不死鳥-韓德爾】


說到巴洛克時期的代表性音樂家,如果有人提到了巴哈,那麼另一人提到的一定是韓德爾。沒錯,雖然巴哈與韓德爾總是被人相提並論,但韓德爾卻似乎永遠是巴哈的對照組。不說也許你不知道,其實三百年前,韓德爾可是歐洲知名的國際巨星,而巴哈卻只是個小地方的管風琴師呢。



這兩人的生命軌跡有時平行、有時交集。他們同時出生於1685年,兩人的出生地相距不到兩百里,雖然知己知彼,但卻從未相見。他們在音樂創作上的質與量皆令人驚嘆,有趣的是就連生命的最後階段,這兩位大師皆同為眼疾所苦,而且他們還不約而同的都聘請了當時歐洲的眼科權威約翰.泰勒來醫治眼疾。而在經過這位權威的治療後,兩人最後都因失明而辭世,約翰.泰勒「音樂家殺手」之名也不脛而走。

韓德爾出生在昔日東德一個名叫哈雷的小鎮,身為醫生之子的他,違背父意,棄法律而在音樂的探索上奮力成長。韓德爾的父親雖否定他在音樂上的追求,但在韓德爾八歲時,當地的薩克森親王卻出資贊助韓德爾學習音樂。對韓德爾來說,薩克森親王只不過是他命中貴人之一,因為韓德爾一生貴人不斷,不論到哪皆受到贊助者的施恩。因此說韓德爾是「天之驕子」真的一點都不為過。

韓德爾不像巴哈,一輩子都在德國境內覓職、孜孜不倦地創作。他的活動領域南從義大利、北至英國,死後甚至還葬在倫敦西敏寺。以今日眼光來說,完全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國際音樂大師。俗諺有云:「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形容韓德爾的一生可謂貼切。巴哈的虔誠、對上主的敬畏,完全反映在他所寫的每一個音符中,他的音樂以服膺於上帝為依歸;然而韓德爾從年輕時的義大利壯遊開始,便吸收了南歐嫵媚輕盈的樂曲風格,之後又從英國人的禮儀中,內化成了典型的紳士。在經歷過這麼多不同音樂風格的洗禮後,韓德爾開創出那與巴哈音樂風格最迥異、也最「入世」的戲劇音樂。

在電影《絕代艷姬》中,韓德爾被塑造成一個市檜、狡詐、見錢眼開的「劇場買辦」。或許觀眾對於韓德爾這樣的形象感到不解,但事實上如果我們能理解當時倫敦社會為戲劇瘋狂的盛況,不難想像這背後牽扯的商業利益有多麼龐大。然而不論韓德爾再怎麼愛錢,我們仍可發現他絕非只是個譁眾取寵的小丑音樂家,在他創作的四十多齣歌劇中,不僅皆維持高水準的品質,更有著他絕佳的音樂品味。此外,大師的胸懷也展現在神劇的不凡巧思中,否則《彌賽亞》不會到今天仍讓人肅然起敬,就連海頓當年在倫敦初聞此劇,都衷心感嘆道:「神啊,我好像又回到了孩提時期那般的無知,我好像是個音樂的初學者...」。

事實上,海頓的謙遜並非矯情,因為韓德爾的確為後世音樂家打開了一道藝術之門,他讓後輩晚生瞥見在這扇門後繁花盛開的樂音天堂,不僅光彩奪目,更是歎為觀止。而這趟英倫之旅啟發了海頓日後創作神劇的構想,他帶回了一本彌爾頓所寫的《失樂園》,回到維也納後細密循思了兩年,終於也完成了一生代表作-神劇《創世紀》。

為什麼當義大利歌劇在倫敦大放異彩的時候,韓德爾要捨歌劇而就神劇呢?這其中其實包含著無奈與失敗。

當年,韓德爾所執掌的「皇家歌劇院」可說是倫敦首屈一指的大歌劇院,不僅背後有皇室的支持,每當新作推出時更是受到民眾的瘋狂喜愛。然而在1733年,韓德爾的歌劇院出現了競爭對手,那是由義大利作曲家波普拉領銜主導的「貴族歌劇院」。當時波普拉不僅請來了全歐知名的閹人歌手費里尼利,更與韓德爾的皇家歌劇院相互挖角、惡性競爭。這兩間歌劇院的競爭讓倫敦城上至王宮貴族、下到販夫走卒皆為各自所擁護的歌劇院分成兩派、逕渭分明,不僅撕裂了藝術,也撕裂了社會。1737年,韓德爾終於破產,因承受不了破產壓力而中風的他,最後背負著失敗者的屈辱從義大利歌劇藝術中退出,一代大師眼看一厥不振。

所謂的義大利歌劇除了必須具備音樂與戲劇等要素,更講究華服、佈景與排場。然而這一切在韓德爾身體狀況逐漸康復後卻逐漸淡出了他的創作範疇。1740年起,倫敦劇場界出現了一種融合法國音樂劇、德國清唱劇、倫敦教會音樂與義大利歌劇特色的新型態戲劇音樂,那正是從韓德爾筆下應運而生的「神劇」。

韓德爾以舊約聖經為故事背景,絕妙的對位手法為底蘊,加上大膽創新的和聲色彩,用人聲和音樂來講述上帝的故事。因為褪去了舞台效果,所以劇情得以馳騁在觀眾的腦海裡,如此一來,因劇情與想像的誘發,讓音樂的渲染更加集中、也更加強烈。1742年四月,韓德爾東山再起,在復活節的音樂慶典上,《彌賽亞》進行了首演。這場首演證明了韓德爾越挫越勇的驚人創造力,更讓韓德爾的大師地位無可取代。往後,韓德爾每年都有一至兩首的神劇問世,而《彌賽亞》則是年年上演,而且每年進行的皆是由英國皇室所主辦的慈善義演。數百年來,音樂會的門票收益不知嘉惠了多少英國的窮苦人家,他們皆在韓德爾的音樂中蒙惠受益。

《彌賽亞》的影響力無遠弗屆,在莫札特的安魂曲中,隱約能聽見韓德爾獨樹一格、與巴哈截然不同的賦格技法,除此之外,貝多芬的大提琴與鋼琴變奏曲中同樣也顯露著大師的熠熠光輝。最後還有孟德爾頌,他不只是讓巴哈的《馬太受難曲》重見天日,同時也讓韓德爾的作品掀起風潮,成為十九世紀古樂經典的代表。

韓德爾,這位巴洛克時期的國際巨星,彷若一盞幽光,在西方古典音樂即將展現黎明前的黑夜,引導後生晚輩在崎嶇的藝術之路上以穩健的步伐緩緩摸索前進。音樂藝術的傳承,就在一曲《彌賽亞》中靠攏、聚合、甦醒、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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