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星期總有一兩個夜晚,我會把時間留給馬勒。充裕一點的時候,我會聽他的交響曲;若太過勞累,至少也會拿起幾首藝術歌曲聽一聽。
呂岱衛|文
今晚,我選擇了馬勒的第四號交響曲《天堂之歌》。這首交響曲應該是馬勒的交響曲作品中最嗅不到死亡氣息的一首了,有趣的是,這首交響曲最早原本是馬勒那落落長的第三號交響曲中的第七樂章。但因為第三號交響曲實在是太長了,再加上馬勒認為這原本的第七樂章素材十分吸引人,若是放在時間已經長達一個半小時的第三號交響曲之後當做終樂章,似乎有點可惜,因此馬勒最後決定將這原本屬於第三號交響曲的第七樂章給獨立出來,作為下一首交響曲也就是第四號交響曲的創作素材。因此,現在的我們就有了一首幸好聽起來不超過兩小時的第三號交響曲以及一首優美無比的第四號交響曲。
但其實馬勒的第四號交響曲最初在創作之時也並非如現在我們所聽到的傳統四樂章形式的交響曲。最初馬勒的規劃是跟第三號交響曲一樣,寫六個樂章,但其中的一、三、五樂章是傳統的器樂形式,而二、四、六樂章則是引用馬勒《少年的魔法號角》當中的三首歌曲來做為創作素材,並以獨唱聲樂加上交響樂團的形式演出。但最終馬勒還是放棄了這個規模宏大的構想,而將第四號交響曲輾轉改制成現在我們所聽到的版本,非但不再宏大,反而成為了他所有交響曲作品中演出時間最短,也最精緻的一首作品。
在這首交響曲中,最美的樂段應該就是在第四樂章中那段平靜安詳的女高音旋律了。 這首歌曲依照馬勒的規劃,是引用自《少年的魔法號角》中的一首歌曲《天堂的生活》。由女高音唱出孩童般對天國純真的想念,夾雜著純真又複雜的世界觀。既有純真為何又來複雜呢?當然這還是與馬勒性格中的矛盾有關,在這個樂章裡女高音出現時總是甘甜醇美,然後每每唱不到幾句,緊跟在後的樂團就會以雜沓紛擾的音響破壞這優雅氣氛,彷彿剛剛的天堂之歌都只是美麗空想。直到最後一次女高音再唱出那天籟之音時,樂團這才心甘情願的用英國管與豎琴為女高音伴和,餘音伴隨著豎琴緩緩消逝,一同飄向緲緲天際。
這次我們來欣賞兩個版本,一個是馬勒親自彈奏的卷軸鋼琴版本,另一個則是海汀克的指揮版本。當然馬勒親自彈奏的版本是非常具有可聽性的,從錄音中除了可以聽到馬勒精湛的鋼琴演奏之外,也可發現馬勒這個樂章竟然只花了六分半左右即彈完了,這與目前交響樂團演奏的版本相差的將近一半左右的時間。或許這跟當時捲軸鋼琴的錄音長度限制有關,但的確曾有人認為,馬勒的許多作品在當年他親自演出時並不如我們現在聽到的這麼緩慢,然而隨著時代的演進以及後輩指揮家賦予馬勒音樂越來越多的詮釋內涵,似乎緩慢一點的馬勒是比較符合現代人欣賞的胃口的,這大概也算是速食文化當道下的特殊異象吧!